于安
心有明燈一盞月,胸懷經緯兩片雲。

微博:于安今天嗑鱼进锅了吗
ao3: yuansaobaha
2022-07-03  

北京十年爱情故事(六十)一梦广州

六十

  侯震的车一路疾驰,直奔首都机场。郭德纲倚靠在轿车后背,在如海浪一般的颠簸与如风铃一般的歌声中缓缓睡去。隐隐约约间,他好像还做了个梦。

  大幕拉开,他身着团龙大褂撩襟上台。通往舞台的台阶上,让人铺了红色的地毯,他抬脚踩上去,地毯软绵绵,地板硬邦邦。他还没有走出后台,就听见一阵又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而他却像见惯了这场景似的,微微一笑,淡定似闲庭信步。他走出侧幕,原来不止是台下,舞台上也是乌泱乌泱的一群人。所有人都穿着大褂,红的、蓝的、绿的、白的……最前头有一张桌子,桌子里面站着一个穿黑褂子的。他看了那人半天,只觉得眼熟,一时却叫不上名字来。他缓缓向前走,只觉得耳边有风,眼角有泪,身边流水一般的人抱拳拱手,齐声尊他一声:“师父。”

  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情景啊?这时候郭德纲已经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可舞台上的那个自己却好像没有意识似的,依旧笑着、稳步走着。舞台上的自己好像见惯了这样的架势,一步一步往前走,大褂的下摆在欢腾的空气中微微起伏,衣角从他葱骨一般的手指间滑落,带起了一阵微风。整个舞台上甚至整个观众席上的每个人都看向他,每个人都鼓掌,每个人都呐喊,所有人的眼神都追随着他。他好像是大海里的一艘船,又像是草丛里的一朵花,那么的渺小,却又那么的瞩目。他走的很慢,从上台到站定,这几米长的舞台竟让他走出了半辈子的长度。最后他站在话筒后,身边的那个穿黑褂子的人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他,这下郭德纲认出来了,那是于谦。他有点哽咽,还是抱拳拱手,他说:“江山父老能容我,不食人间造孽钱。郭德纲、于谦代表德云社向我的衣食父母致敬,谢谢。”说着说着,他又流泪了,他流泪是一小滴一小滴的,像是掺了盐,蛰的他两颊发疼。

  全场观众起立,向他鼓掌。在这惊涛一般的欢呼声中,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正瑟瑟地向下流。他的眼睛哭肿了,就连说话都抽噎了起来。他看着台子下满坑满谷的观众,就好像看见了他的江山。他双手合十绕过话筒,沿着舞台踱步。他的步子缓慢而沉稳,正一程一程的丈量着舞台,丈量着他的天下。或许是观众太热情,又或许是心里太激动,他突然觉得大脑发晕,有昏过去的架势,于谦拉住他,叫他:“角儿!角儿!角儿!”

  郭德纲从梦中醒来。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车里。于谦转过头来叫他,是让他下车的。他缓缓坐起来,刚才的那个梦,就仿佛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一样。可他又想,在梦里看到的太多人他都不认识,又何谈真真切切的发疯呢?且当时黄粱一梦,庄周化蝶罢了。

  “醒醒神,走啦德纲,三爸等着呢。咱得值机了。”于谦绕到后面取了郭德纲的行李,又给人拉开了门。郭德纲刚刚睡醒,木讷的应了他一声,就让人带下了车。

  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刚才那个梦,还是梦里的那些人。他有些恍惚。

 

  侯耀文早早就在机场等着,几个人过了安检取了登机牌,收拾收拾就上了飞机。他见过了侯耀文和石富宽,就规规矩矩的和于谦到自己的位子坐好了。

  2003年5月26日,天开星、百事吉,出行有财。

  那天是郭德纲平生第一次去外地做相声演出,还跟自己未来的师父一起坐上了飞往广州的航班。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身边是拿出了mp3要分他一个耳机的于谦。飞机起飞了,他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窗外,蓝天白云向他纷至沓来。

  候机的时候侯耀文和他交代了几天的安排,第一天是一个叫张红旗的老板给约的商演,第二和第三天要上电视台。至于演出,先是和于谦连说带唱的来一出《拴娃娃》,紧接着第二天是和侯耀文上电视说个《戏曲接龙》,第三天还是和于谦,说一出《文章会》。侯耀文说这个安排的时候还挺纠结,他说:“毕竟当初说好的,让你说单口,临时改了,还挺不好。”郭德纲倒是不以为然,其实当他知道于谦要跟着一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对他来说,说对口比单口舒服,也更自如。又何况还有一场是和侯先生搭,他求之不得。

  《拴娃娃》和《文章会》都是老段子,郭德纲从小就学,创办相声大会这些年,更是说过了好多遍了,自是不在话下。倒是这《戏曲接龙》节目让他有点犯怵,一方面是新活,另一方面是给侯先生捧——但侯先生明确说不是捧,是两个人说个创新的,捧逗不用拎的那么清——他心里头有芥蒂,眯着眼睛想,高低得和先生多合几段。

 

  一路顺风,到了广州将将晚上六点。侯耀文组局,带着自己的老搭档和郭于两个小孩,加自己的侄子侯震上那个区最好的馆子吃了一顿。郭德纲这一顿饭吃的尤其舒心,他虽然不怎么说话,也不喜欢跟别人出去应酬,可在这张桌子上坐着,却觉得无比的亲近。他笑眯眯地,听着侯震和于谦天南地北的侃大山,看着两个老先生时不时说个悄悄话,吃着于谦和侯耀文给他夹来的菜,打心缝里那么美。

  晚上回了酒店,侯耀文怕他不自在,要给他定个单人间。郭德纲悄悄拽了拽于谦,趴在他耳边说:“哥,劳您跟先生说说,别花那么多钱了。咱俩住一间,就得……”

  就这一句话,于谦乐的眼睛都快没了。他要去找侯耀文,却让郭德纲抢先一步跟先生说了。于谦离远了看,只觉得那天晚上的郭德纲和外面的灯火一样璀璨。

  多年以后,于谦和郭德纲回忆起当初去广州住一间屋子的事。郭德纲瞥他一眼不愿说话,自顾自地揽好了衣服下床。他站在落地窗边望着外面的高楼大厦、万家灯火。在辉煌绚丽的光斑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蝉鸣吱呀的夜里,看见了那一轮明亮的如同弯钩一般的月亮。他转过身来,看着在床上裸着半身抽烟的于谦缓缓开口:“花师父的钱呢。”话音一落,他只觉得眼眶酸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两人回房已经过了晚上九点。虽说是住进了一间屋子,可两个人睡着两张床,谁也不挨着。郭德纲拿着明天演出的台本,这时候他开着床头灯,眼睛落在纸上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于谦拎着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慢悠悠地从浴室里出来。郭德纲的床靠近窗户,于谦刚走过玄关就看那人半倚着,他问道:“德纲,看什么呢?”

  “明儿的台本,哥。”他恭恭敬敬地把本子放下,于谦笑道:“没事儿,您看您的,我就问问。”

  “德纲,咱俩明天穿哪套大褂啊?我带了不少呢,您说穿什么样的?应该都能配上。”他踱了两步把自己装衣服的行李从柜子里拉出来,回过神来问他。

  “红的吧,喜庆。”

  “成,我还真带个红的。就上回那个红的,咱俩在天桥第一回穿的那个。”于谦说着话,把那件陈红色的褂子从包里掏了出来。郭德纲腾腾两步下地,又从自己的大袋子里掏出了跟于谦那套一模一样的。他把那衣服端在手里,又爱怜地抚摸了两把,抿了抿嘴,斟酌了半天说:“那咱明天就穿这个吧。”

  于谦点点头,他把大褂放回袋子里,又没话了。

  两人心照不宣似的带了同样的大褂,郭德纲心里头一阵暖。他想起了那条没法出去的短信,这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了。他心里高兴,嘴上也来了兴致,像要介绍一个好消息似地说:“哥,我今儿在车上睡觉做梦来着。”

  “梦见啥了?”

  “梦见您了……”

  这一句话,给于谦说的心里像是流了蜜,他笑道:“角儿梦见我啥了?”

  “梦见您在台子上头等我说相声呢。咱俩要使活,还没使呢。”

  “那今儿晚上好好睡,争取把梦续上,等醒了告诉我使得什么活,咱俩回园子就说。咱也来个美梦成真!”



注:感天动地啊,我居然写到六十了。按照这个进度,到今年年底应该能写完前九十章……感谢大伙厚爱,假期非特殊情况两到三天一更。

另外,其实梦境的那一大段最开始是没有分开的,复制粘贴的时候发现太长了才断开,如果读起来觉得分段分的不合理请及时告诉我,我更正下……

评论(8)
热度(41)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于安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