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
心有明燈一盞月,胸懷經緯兩片雲。

微博:于安今天嗑鱼进锅了吗
ao3: yuansaobaha
2023-02-05

两个人的秘密

  #鱼进锅2023春节联文#

  

  于谦有一个隐藏了多年的、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这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郭德纲。

       早在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还不兴触屏手机——用小灵通——于谦就有这个秘密。

       他的小灵通是一款天蓝色和白色混搭的,千禧年年初用石富宽给的压岁钱买的。那年十二月,在一个寒冷的、漫天飞雪的冬日夜晚,在北京郊县一个用两台拖拉机翻斗拼成的台子上,他第一次遇见了郭德纲。那天他因为拍戏大雪封山来晚了,郭德纲临时和别人搭档又出了舞台事故(本来约定,是郭德纲和于谦搭档,可于谦没有来,只好临时换一个搭档继续演出。那时候郭德纲是海清,大伙看不起,没法子,只能让郭德纲给另一个演员捧。可说到一半,那演员忘词了,差点给轰下去) ,所以,他就像救世主一样来到了郭德纲身边。下了台,郭德纲对他满心感激。于谦倒是愧疚不堪,忙说要不是我来晚了,也不至于。郭德纲说不是的,您太棒了,没有您这场演出今天盯不下来。于谦听到这儿,还是在推辞。他信誓旦旦地拍胸脯,您才是逗哏的,我顶多是片绿叶!郭德纲说,没有绿叶哪有红花?于谦说,那你承认自己是花?郭德纲脸一红,不说话了。正赶上这会儿走穴安排住宿,郭德纲忙应声跑过去,只留着于谦一个人乐。

       那天晚上,他跟郭德纲分到了一起。半夜炉子灭了,外头还飘着雪花。郭德纲冻醒了,他撑着爬起来要给炉子点火。跑到炉子边一看,没有煤了。他灰溜溜地跑回来,给自己裹了层衣服,刚躺下,就感觉自己身上一阵热。暖洋洋的,像是谁在他旁边生了一堆火。郭德纲回过头,发现是于谦靠了过来。这人分明还在打呼噜,却狠劲儿往自己身边挤。郭德纲有些烦他,毕竟地方本身就小,这么挤更没有地方好好睡觉了。可这人身子就像山一样沉,怎么推都推不动。最后没法子,郭德纲只好裹紧了被子贴着于谦躺下。他太累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可再睡过去的时候,他却不像最开始那么冷了。大抵是快要亮天的时候,郭德纲迷迷糊糊地,就感觉有什么人紧紧抱着自己,又热乎又软和,自己也忍不住往人身上靠。直到他醒了才发现,那个软和热乎的人,竟是救了自己的新搭档——于谦。

       他更不好意思了,想着等回去了一定请人吃顿饭。所以,他就走到于谦身边,挠了挠自己脑袋,问于谦要了小灵通的电话号码。

       这个小灵通号码,于谦用到了2006年。郭德纲的也是。自打那回两人交换了电话,关系就好像又近了一步似的。那时候郭德纲在团里不受待见,有时候团长或者演出经理吩咐要找人,团里没有一个知道郭德纲的手机号。这时候如果于谦在,就会呵呵笑两声,然后跨出一步走出人群,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按下那一串电话号码。他以为这种行为很帅,可跟他一块儿在曲艺团的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于谦不管这个,有哥们跟他说,他还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我有,我才打呢。你们啊,可不能这么排外。

得知郭德纲的手机号,不仅仅有这样一项好处。对郭德纲来说,于谦是第一个他知道手机号的北曲演员。他很珍惜,也从来不敢打扰。倒是于谦。

       这人好像总有使不完的精力,不演出的时候总给他发短信,问他想不想出去吃卤煮。郭德纲哭笑不得,最开始还以为是于谦暗示要自己请吃饭,可试了两次之后却发现并无此意。这倒是给他弄糊涂了,难不成是正想请自己吃卤煮?他不想去,觉得不能平白受人恩惠,几次三番推辞。直到有一回,于谦说又重要的事儿要说,请他帮忙,请他吃卤煮。他没办法,只好应邀。一起吃卤煮的那天是个微凉的秋天晚上,西边的天空横亘着两条紫红色的彩布,赤色的夕阳正一程一程地隐匿在西山之畔。北京故宫的上空飞过了一群白鸽,他们正悠扬地鸣叫着,歌声像是佛塔上的风铃。那时候已经是2002年了,于谦大大咧咧地穿着一件短袖、踩着一双人字拖。他靠着一辆胡同口的黄泥墙,嘴里叼着一根云烟,夕阳把他的影子拖到了郭德纲的脚下。郭德纲穿的算正式,上身是一件polo领衬衣,脚下是一双皮鞋。于谦打量着他,不由得乐了,你怎么还穿皮鞋呢?这么正式?郭德纲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毕竟是和于老师您出来吃饭呢。于谦摆摆手,以后别于老师于老师的,多生分啊。咱俩是搭档,我大你四岁,你叫我声哥。郭德纲点点头,说,好嘞,哥。他这一声叫得脆生,给于谦叫乐了。于谦笑着抓他胳膊,指了指一家木头方匾的卤煮店,说,兄弟,今儿咱哥俩喝一口。

       郭德纲也挺高兴,跟于谦相处,痛快。两个人胸脯好像都是透明的,隔着衣服都能看见同频共振的两颗心。那天他也是喝多了,捏着酒杯打饱嗝,说,谦儿哥,我那儿有个小园子,您要是有空就来玩儿玩儿。于谦像是得了糖的小孩,乐的差点跳起来,他又倒了两杯酒,说,来来,德纲,喝!

       进了德云社,俩人关系好像又近了一步。于谦第一回到广德楼,就让曹金给他认出来了。这小孩指着他瞪大了眼睛刚要说话,就让于谦使眼色给憋回去了。郭德纲不傻,还是看出了端倪。事后他问曹金怎么回事儿,这小孩吞吞吐吐地才说,这人他早就见过,就在门口,总能看他闲逛。有一会还看着我问,这儿是不是有个人叫郭德纲......

       郭德纲听了这话心底一颤,晚上回到半地下室里翻来覆去地想,怎么也睡不着。就在这时候,手机来短信了。郭德纲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是于谦。

       “德纲,明天晚上吃卤煮去啊?我又发现了个好铺子!再给你要碗豆汁儿。”

       郭德纲看着卤煮两个字来气,恶狠狠地把手机往床上一摔。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德纲,别不打电话啊!我想了,明天吃煎饼果子也行......”

       郭德纲乐了,他也打起字来:“不打电话,今天发短信。我不想吃卤煮,也不想吃煎饼果子。”

       于谦打字飞快。“那你想吃什么?”

       郭德纲不甘示弱。“吃你一句真心话。”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大概五分钟,短信又过来了:“我是听团里有人说你有个自己的摊子的,我下乡走穴说相声说够了,说电视相声也说够了。我怕您不让我去,这才自己四处打听,偷偷摸摸找到了广德楼。”

       郭德纲看这段话看了半天,打,“那你直接问我呗。”打完又觉得不好,想了想,删除了。又打,“往后您多来玩儿!”

       于谦收到短信,乐得开了瓶啤酒,还唱起了歌。郭德纲不知道于谦什么反应,他自己却心事重重。

       这七个字,就好像给两个人开了一道门,也好像给于谦和相声开了一道门。后来他们在一块儿吃饭的时候,于谦的一个哥们,叫小五,跟郭德纲说,后来谦儿哥跟我们吃饭,都吹牛,说自己02年的时候就是德云社编外演员了。郭德纲听这话就捂着嘴咯咯笑。他这个哥哥,什么时候都不会忘了在兄弟面前夸夸他的。

       自打广德楼事件之后,郭德纲和于谦发短信的频率也高了起来。凡是不在一块儿的时候,总是要靠短信说上两句。也不愿意打电话,毕竟打电话可能接不着,可短信就像是留言板,看见了就能回复。这一习惯一直保留着很多年,一直到他们俩退休,一起到了大山里隐居,留言聊天的习惯也依旧保留着。

       能碰面的日子里头,他们不发留言。可一旦要分开了,好比说今天白天分开,晚上不在一块儿住,于谦肯定要给郭德纲发一条短信的。大概是在他忙碌的空隙、约摸着郭德纲没有工作的时候问上一句:“德纲,忙完了吗?”要是郭德纲当时看见了,还方便的话,就会把电话打过去。两个人拿着电话寒暄一句,师哥,角儿。然后就不说话了。谁要忙谁就放着电话、开着免提去忙,要是不忙,就再寒暄一句,早点休息,谢谢师哥。然后把电话挂上。要是郭德纲当时没看见,过后看见了也会回上一句,说,蒙师哥惦记,刚忙完,早点休息。于谦有时候喝酒,就会想不起来给郭德纲打字。他常常是在酒桌上喝到一半,突然想起来,然后疯了一样找手机。跟饭桌上的人摆手,说,大伙儿担待,有点儿事儿,马上回。然后拖着烂醉如泥的身子跑到包厢外头,不论青红皂白就给郭德纲打电话。后来科技发达了,可以发语音了,他就跑到包厢外头,一手撑着墙,一手大大咧咧按下语音键,给郭德纲发一条长达三十秒、但是有一大半都是杂音的语音。

       对于郭德纲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都是他的安心丸。这话他从来不说,也算是一个秘密。可他收不到那条消息,心里头就是不安生。只有收到了,才好像大石头落了地。

而他和于谦的聊天记录里,似乎也只有这些东西。后来他们火了,经纪人用的都是同一个,很多话不用他们自己说。刚开始一起带徒弟,有时候还会说两句哪个徒弟怎么怎么样了。后来年纪大了,渐渐地连徒弟都不说了。两个人的聊天框里,似乎只有每天晚上那一句雷打不动的似问候又不像问候的东西还保留着。

       直到那一年,在郭德纲的记忆里,那是大概是他和于谦分别最长的一次。按照他们的微信聊天记录来说,足足有将近二百天。那年是新冠疫情放开的第一年,于谦在重庆拍戏,他在天津、北京两个地方跑,忙自己的事业。山高路远,疫情当下,工作繁忙,他没有任何能去见于谦的理由。等待每天雷打不动的信息,似乎变成了他熬过那段日子的唯一念想。他一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纵使在外人面前再怎么舌灿如花,可真正到了当年表达情感的时候,他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就像是一株受了刺激的含羞草,永远用叶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谁也碰不着。可他内里,是最悸动也最渴望的。在那段日子里,他对于谦的思念已经不是在台上反复提起能缓解得了的了。他渴望见到他,渴望和他近距离接触,渴望和他做爱,渴望和他接吻......渴望有他的一切。可他说不出口。只是试着学于谦,颤巍巍地在聊天框上打字,说,师哥,您忙完了吗?然后再删掉。

       这层窗户纸,最终是于谦自己捅破的。

那天中午没戏,他跟同组的朋友喝了半斤酒。酒局上聊天,兄弟说起来和自己妻子即将破裂的婚姻。那兄弟姓杜,常年混迹娱乐圈。妻子是圈外人,自己有一家小公司。家里条件不错,有两个儿子。杜哥常年在外,对家里不闻不问,妻子一个人操持家用,一直没有怨言。这次要分手,纯粹是因为两个人关于孩子前途的问题吵了起来。杜哥想让孩子进娱乐圈,妻子不同意,两个人竟然大打出手。杜哥一气之下跟组拍戏,已经将近半年没有回过家了。于谦劝他说服个软,认个错,不会离婚的。往后要顾家,不能总不闻不问云云。杜哥心生悔意,说离家半年,越发觉得对不起妻子。可就是低不下头服软。

       于谦听得心里发疼,晚上回到自己房间,想起来一些往事。他跟郭德纲,虽然说算得上是模范夫妻,可也不是没有吵过架。就聊天记录而言,也是断过几回的。那时候,他从来不服软,大都是要郭德纲给他说道歉。而他道歉的方式,无非就是发那么一句“德纲,忙完了吗?”这话很单薄,撑不起一丝一毫的情感,尤其是在吵架的时候。可于谦觉得,这就是他的让步。这回听完,他不这么觉得了,他觉得有点儿愧对郭德纲。就这一分愧疚,在这样一个寂寥、孤独的他乡夜晚,勾起了他对爱人的思念。于谦抬起头来,窗外夜幕沉沉,明月惨白,孤零零垂挂在天上。柳枝随风而动,挡住了他看向月亮的视线。旷野之下,几点繁星、明月高悬,两只麻雀伫立枝头,正与他一起凝望着纸一般的缺月。几乎是在一瞬间,过去的种种一下涌上他的心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冲垮了他的精神堤坝。他破天荒地直接打了电话。

       郭德纲刚给徒弟说完活,正要上楼的时候接到了于谦的电话。他有些诧异,却又鼻子一酸。他接起电话,低低叫了一声师哥,只听电话那边像是有人哭了,洇洇啜泣两声,才终于开口道:德纲,我想你了。

       郭德纲眨了眨眼睛,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他张了张嘴,怎么了说不出话,手指头拘谨地捏住了手机,音调有些颤抖,嗯嗯啊啊了半天,也没回应出个所以然。

       电话那头又说了:德纲,我想你了,你还好吗?师哥想你了......

       郭德纲泣不成声。他捧着手机,缓缓低下身子抽噎着。一直过了半晌,他才停止了流泪,握着手机说,师哥,您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我也好想您啊......

       电话那头于谦抱着手机,说,快了,快了角儿。马上就杀青,杀青我就回去。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郭德纲擦擦眼泪,像是个受了大委屈的孩子,低着头往上走。脚上穿着拖鞋,踩得实木楼梯咚咚响。直到走到了楼上,他才停下嘟囔了一句,说好了,杀青就回来。

       电话那头不假思索地道,嗯,杀青就回来。

       表完了衷心,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话说了,两个人都不忙,没有干活,可也没有人打电话。于谦躺在床上看天花板,郭德纲坐在书房凳子上望着墙上的钟。一直过了半晌,郭德纲叫他,师哥,在吗?于谦说,在啊角儿,在。郭德纲抽了抽鼻子说,哥,师哥,我爱你。

       还没等于谦反应过来,郭德纲就把电话挂了。于谦拿着手机愣了半天,捂着自己马上要蹦出来的心脏,激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打和郭德纲有恋人之实以来,说这三个字的,一直都是他自己。而对郭德纲而言,这三个字,就仿佛是某种禁戒一般,他说不出口。有时候于谦要说,郭德纲都要捂着他的嘴。于谦大概可以明白,或许在郭德纲的潜意识里,这三个字儿算是对他所坚守的东西的一种挑衅。他的身体出轨了、灵魂出轨了,可偏偏那颗心还是在那条传统轨道上的。哪怕是在做爱的时候,做到兴起,郭德纲都只是使劲儿吮吸他的颈肉,无论如何都不会把这三个字说出口。可今天,他说了,又像是躲避什么似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挂断了电话。于谦激动的像是初尝禁果的傻小子,他想跳起来给杜哥打个电话,好好请他喝一杯。电话打完的第三天,剧组终于宣布杀青。于谦推掉了庆功宴,买了最早的飞天津的航班。郭德纲那时候正在天津准备录节目,于谦想着去,好好爱爱他。

       在机场见着于谦的时候,郭德纲又一次恢复了那个往日的模样。他低垂着眸子,坐在车后排座上。于谦把着座位靠背上车,坐在了他旁边。郭德纲有些激动,可是他实在是不好意思表现,一路上只有见面的时候跟于谦说了一句好。再就呆呆地看着窗外望风景。车里有人,于谦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偷偷地去摸那人光滑的胳膊。郭德纲让他碰得一缩,又羞赧地把手递给了他。跟人说了“我爱你”,对郭德纲来说,这是件害臊的事儿。现在这个“爱”的对象还坐在自己身边,他的脸就红得跟桃子似的了。

       于谦看他可爱,摸了他指尖两把,就把手抽了出来。郭德纲一惊,只见于谦掏出手机摆弄了两下,再回过神的时候于谦正指了指他放在衣服兜里的手机。郭德纲有些狐疑地打开手机,竟然是于谦发来的微信。他点开,聊天框赫然写了三个大字——我爱你。郭德纲猛地一抬头,窗外夜阑如水,华灯初上,满天的星斗嵌在墨蓝色的天幕中。正是到了每天晚上于谦给他发消息的时候。

  

  

  

  

  

       其实,除了他和于谦,没有人知道这些的。他们俩的短信聊天记录、qq聊天记录、微信聊天记录都是不为外人所知的。哪怕是最亲近的徒弟、儿子都不可以。这算是他俩共同的秘密,一个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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