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
心有明燈一盞月,胸懷經緯兩片雲。

微博:于安今天嗑鱼进锅了吗
ao3: yuansaobaha
2022-06-22  

北京十年爱情故事(五十七)口舌之争

五十七


 

  随着郭德纲一声令下,曹金点燃了爆竹的引线。他捂着耳朵,快步往回跑,刚刚站定就听见身后噼里啪啦一阵脆响。郭德纲抓住红绸子的一端狠狠一扥,那块檀木做的棕黑色的牌子就整个显露出来。大风骤起,艳红色的长绸飘落在青石路面上。乌云压境,鎏金的三个大字在沉闷的空气中熠熠生辉。鞭炮声引得周围人纷纷驻足,他们站在马路对面,对着这栋建筑上赫然出现的匾指指点点。随即又三三两两的走开,奔向了旁边的万胜剧场。郭德纲仰起头来,他的嘴唇哆嗦着。他看着那块牌子,看着那三个鎏金的字,又死死攥住了手里的绸带。鞭炮声音消尽,街对面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沉静。那百响的炮仗就好像是一场闹剧,敲锣打鼓热闹了一通,到头了只剩下一地的红灰。又是一阵风起,卷着那红灰像残花一样飞起又落下,静静地摔落在了巷子口。郭德纲叹了口气,对着那边要往回走的何伟招呼了一声:“小伟啊,进屋给师父拿把扫帚去……”

  那天天色不好,再加上隔壁剧场演出,天桥乐的生意格外萧条。郭德纲很沮丧。他揭过了幕,方一回到后台就瘫倒在了椅子里。演出就要开始,后台忙碌不堪。没人注意到他的悲切。郭德纲低下头,从裤子里掏出那张已经被他团软了的传单。这张传单不仅他手里有,后台其他的演员手里也有。他没跟任何人说于谦跟他撒谎的事,只是说于谦早就给自己发短信了,然后自己没有看见……

  他那天一整个下午都状态欠佳,在台上甚至出现了口误。那天本来就人少,演出结束时的掌声也是稀稀拉拉的。郭德纲很疲惫,今天是他揭幕挂匾的日子,也是“德云社”这三个字第一次响彻云霄上空的日子。他没有可以分享的喜悦,反倒是满心的委屈与憋闷。他的搭档、他的爱人跟他撒谎,在他的隔壁跟别人说相声抢他的生意。郭德纲只觉得,这狗屁剧情已经堪比琼瑶小说了。

  可这又能怎么办呢?郭德纲苦笑一声。日子还得过,相声还得说,未来的路走一步看一步,原来不认识于谦的日子他过来了,往后没有于谦他也不是不能活。更何况,于谦还没跟他提裂穴不是?

  郭德纲踱了两步走到上场门,他轻轻撩开帘子,望了一眼台上使活正欢的徐德亮和曹金,心中五味杂陈。

  “德纲,看金子使活呢?”

  郭德纲猛地一回头,来人是张文顺老爷子。他继续往台上看,一边又对张文顺说道:“是啊,金子现在是越来越好了。我看他再练练就能挑梁子了。真好,还不到十八呢。”

  “挑梁子还早呢,德纲。你才是真这儿的梁子。你才三十出头,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再让这小子磨几年吧。”

  “先生您又拿我开心,当师父的,哪有跟徒弟抢的道理?”

  “现下不是抢不抢的事儿,是你得火起来,才能带着你这身后的一大帮火起来。你得突出你自己个儿啊。”

  郭德纲叹了口气,没说出话来。

  “我看了,今儿于谦上隔壁剧场去跟人搭伙了吧?那个逗哏你认识吗?”

  “刘颖吗?知道。原来我俩在北曲,谦儿跟我提过。那是他原来的搭档,后来上日本了,这些日子又回来了吧。”

  “你俩的事儿按说我不该插手,可德纲,于谦给你发短信,可不是这么说的吧。或者说,他到底给没给你发短信呐?”

  郭德纲松开了撩着幕帘的手,他猛地转过身来,神情复杂的望着张文顺。几乎是在一瞬间,他身体里积蓄出的那股巨大的痛苦,沿着他的胸腔逼近他的大脑。一股强烈的酸涩从喉头上涌,差点要把他的眼泪逼下来。

  他刚要开口解释,张文顺叹了一口气道:“得了,别想那么多。谦儿应该是有自己的苦衷。那是个好孩子,说不准就是碰上什么事儿了。我说一嘴,就是让你别憋着,有事儿说出来,当孩子面说不了,不还有我呢吗。”说完,他拍了拍郭德纲的肩膀,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得了,准备上台吧,金子他俩下来了。今儿你张姨不在家,晚上咱俩出去喝一杯。”

 

  于谦是从后门进的万胜。他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一想到四十米开外就是天桥乐,他的脸红的就像熟透了一样。可当他七拐八拐绕进了剧场才发现,剧场里头早就贴满了他和刘颖的海报。他心下一沉,快走两步出了大门,这才发现,大门口正支着一张牌子,上面印着他和刘颖两个人……牌子上和海报上的照片是同一张,是刘颖下海以前,他俩在电视台说相声时候的样子,这一晃,就是十年。

  于谦错愕的站在门口,被前来看演出的观众挤到了一边。他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天桥乐,心里像刀割一样疼。

  他心里的火就要压不住了。于谦知道,李金斗现在就在后台,他完全可以冲进去找人理论,撂挑子不干直接去找郭德纲。可他不能。

  李金斗对他有恩,是引他拜入石门的大恩,一辈子的大恩。

  当年要不是李金斗从中引荐,他怎么可能认识石富宽,又怎么可能认识侯耀文?换句话说,没有李金斗,没有他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里,他已经够不给李金斗的面子了。可如今这事儿,真是让他做绝了。

  于谦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把今天这场顶下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就算现在去找郭德纲,可能也真的于事无补了。想罢,他狠狠地扣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大步流星走进了后台。

 

  虽说是办的刘颖专场,可直到最后刘颖和于谦两人才登上了舞台。前头是一汪又一汪得中铁的演员。于谦坐在后台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对。李金斗似乎只是打了一个他俩的名号,还另外让他俩说了个底,这哪里是专场的架势呢?

  候场的时候,李金斗拉着刘颖说话。于谦翘着腿望着他俩,刚掏根烟出来,拿出火机要点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又一小会儿,于谦盯着手里的烟长出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点着了火。

  那天刘颖跟于谦要说《卖布头》,这是最耗人的段子,又说又唱又表演,一场盯下来半个小时起步。刘颖到了后台都在练那两句唱功,他跟于谦对活儿,从早上开始,一句压一句地说了好几遍,心里头却还是放不下。两条眉毛拧在一块儿,如临大敌一般。于谦看他这样有些心疼。他用手指来压了一下刘颖台本的边,说:“颖子,咋愁眉苦脸的?紧张?”

  “师哥,哎。说实在话,哪能不紧张呢?”

  “怕啥?就和咱爷们原来一个样儿呗。咋,留洋十年,怕把基本功忘了?”

  “谦儿哥您净拿我笑话,哪儿能呢?要说一点没忘是说假,可这场活还是记着的。又何况准备这长时间呢。”

  “这长时间”四个字一出口,几乎是一瞬间,刘颖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下意识脖子一梗、身形一顿,紧接着看向了一边的于谦。

  他打圆场说:“从早上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再加上咱俩原来那么多年的底子,这场还能紧张不是?”

  “我就说你不能因为这个紧张嘛,那因为啥?”于谦似乎没注意到刘颖的异样,依旧顺着他的话头往下问。

  “谦哥,哎。不是别的,咱俩十年没在一块儿了,这乍一说真有点别扭。要是能再……”刘颖说着话放下了台本,又耸了耸肩膀,颇显无奈道。

  “想什么呢,这不回来搭一场了?你别想那么多,好好说,对得起观众老爷就得。咱都好好的,做事儿得有头有尾爷们。”于谦打断他,从上衣里兜掏出了一盒利群,伸手递给了刘颖。“来一根。”

  刘颖摆摆手,苦笑道:“戒了,不抽。”

  于谦像是摸着了电门,蹭得一下挺起身子,他继续说:“操,你小子戒烟啦!”

  “是啊哥,戒了,不抽了。”

  “丫戒烟啦!”于谦又重复一遍,用指节敲出了一根烟。“当年一起学的,丫走十年,怎么连烟都不抽啦!”

  “刚开始混得不好,买不起,就戒了。哎哥,你抽利群了?你那大云呢?咋,现在烟也降档了?”

  “这不换换口嘛。这烟是前日子在德纲那儿人家观众送的,德纲也不抽,就我抽了。”

  刘颖让于谦噎了一口,脸上有点尴尬,他道:“对了,哥,今晚上有事儿吗?兄弟请你吃饭去。”

  “呀爷们儿,今儿真不成。明个晚上我和德纲我们俩跟三爸要去广州呢。这样吧,等我们回来,我请你吃!”

  刘颖听这话,心里头更不舒坦了,他咬牙切齿地说:“成,到时候肯定好好宰你一顿!再叫上武宾、秉晨他们,得让你好好出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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